雪落高山

刘国荣

我老家位于雪峰山脉的一处小村庄，房屋座落在山峰直插云霄的山脚下，我的童年、少年乃至青年的部分时期，都是在那里度过的。在我的记忆里，那时候下雪是司空见惯的事，不用期盼、突然就来了。大雪封门的事，每年也能遇到一两回，小朋友们在雪地里玩耍的日子比现在要多得多。

老家有句俗语：“雪落高山，霜打坪地”。在孩提的岁月里，每到下雪的日子，大人们围着柴火灶边烤火，孩子们则三五成群，跑到雪地里去堆雪人，看谁堆的雪人又高又大。然后，孩子们远离雪人，拿起雪球打“雪人”，如果能把雪人的头打中，就说明谁的命中率高。

在读小学的那些日子里，由于远离学校，每到下雪的日子，就不想去校，但肯定会遭到母亲的反对。于是，只好沿着山中的小路顺雪而下，一路小跑，由于坡陡雪太滑，经常被摔得四脚朝天，脸青鼻肿。那时穿的是一双烂雨鞋，由于雪太厚，雪只往雨鞋中灌，尽管雨鞋里面放了一些稻草，但鞋子里面的雪溶化后，雨鞋里全是水，穿的袜子早已被雪水打湿。面对这种情况，只好把袜子脱掉，穿着烂雨鞋回家，而脚则冻得像一个发面馒头似的。

山区的雪，一般要比平地下得多，下得厚，雪也给山里的人们带来了很多的危害。雪落在树上和竹子上，到了一定的重量，则容易压断树尖和竹子。特别是下雪后又下雨，冰冻时间一长更容易将树和竹子压断。在我的记忆里，雪下得最大的是1974年和1982年那两场雪。1974年冬天，正是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第一年，那时还是生产队的集体化道路。大雪下了几天几晚，还伴随着毛毛细雨，加之温度低，停留在树上、竹子上的雪经过雨水的洗礼，使树和竹子上的冰越结越厚，以致将山上的树、竹子都压断了。由于持续了近半个月的雪雨天气，很多人家里都没有柴火烧，悄悄地溜到山上偷砍竹子，用来做柴火烧。生产队长发现这一情况后，明确了上（老屋）、中（新屋）、下（东家屋场）三家屋场的三位年轻人，全权负责对压断的树、竹子进行全面封山看守，不允许任何人私自砍伐。那年我刚好十七岁，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，作为中（新屋）屋场的代表，不分早晚，在山上巡逻，使大雪压断的树、竹子一根都没有丢失。天晴后，生产队对此次折断的树、竹子统一进行了砍伐，再分到各家各户。那年，我家柴火都分了上千斤。此事后，生产队的人对我办事认真，不循私情的做法，给予了很高的评价。

1982年冬天的那场雪，那年我母亲和弟妹们还没有随父亲解决户口，还住在老家的木屋里。那年正是我和妻子结婚回老家的第一年，也是刚分山到户的第一年。几天几夜的大雪，加上雨加雪和冰冻，使山上的树、竹子一下子折断了很多。由于山已分到各家各户，不存在互相偷砍的问题。天刚放晴，雪还没有融化，我和妻子就帮着我母亲将断了尾巴的树和竹子砍回家。那么多的树和竹子要从山上砍断，再搬到家里，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甚至连我的脚都打起了几个血泡。1984年我家解决了户口，母亲和弟妹们随父亲迁来队上后，那些柴火都还没有来得及烧完。

尽管大雪给家乡的山林造成了很多的危害，给人们的生活和出行带来了诸多的困难。但是，无论下多少场雪，大家都不嫌多，瑞雪兆丰年嘛。当天空中悄无声息飘落着鹅毛大雪，整个大地都被白色裹着的时候，山里的人们就知道地里的庄稼来年要丰收了，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。

老家的雪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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